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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婆说我戴眼镜的样子不好看,为我预约了近视手术。
麻醉后,我恍惚听见了老婆与医生的谈话。
「程总,虹膜改色手术有很大风险,可能会造成眼部感染,更严重的话会造成失明,您真的决定要对蒋先生进行这项手术吗?」
程明月的嗓子清冷又决绝。
「只差瞳孔眼色和清霖不一样了,无论有什么后遗症,哪怕是瞎了,都必须把蒋云珩的瞳孔变成琥珀色!」
原来所谓的两情相悦,只是我一个人的心甘情愿。
五年的时间,程明月找人对我进行了上百次整容手术,我从前只以为是我长相实在入不了她的眼,原来是她想把我打造成心爱之人的影子。
我抚着曾经替程明月挨枪子心口处留下的疤,平静地拨通了组织的电话。
「程氏继承人的保护任务我不接了,违约金我会双倍赔偿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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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作为朋友,我劝你一句,这些年来如果没有蒋云珩,不说程氏的仇家,就是你那些异母兄弟,都将你拆皮吃肉了。」
「等蒋云珩醒来一定会发现异样,到时候你怎么解释?」
程明月无所谓地冷笑道。
「你不用再劝我了,手术知情书我已经哄蒋云珩签下了,任何后果都与你无关!」
「只要有钱,有的是人愿意保护我,不缺他蒋云珩,这些年来,我对他已经够好了,他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不会舍得离开的!」
程明月拧着秀气的眉毛,眼神中都是厌恶。
「还有我让你打听的声带手术,有眉目了吗?蒋云珩的声音和清霖一点都不像,每次我在床上听见他的声音就倒胃口,如果声带手术不能百分之百让他的声音和清霖一样,那干脆毒哑他好了!」
太多次的整容手术,让我对麻药产生了抗性,我没有彻底晕死过去,程明月的冷血无情的话一字不差地落传入我耳中。
像利刃一般将我的心脏戳的千疮百孔。
我浑身发冷,不停颤抖,随即自嘲地摸了摸脸。
可却摸到一片冰凉凉的潮湿。
那颗曾经为程明月而加速跳动的心脏,现在变得麻木而无力。
程明月总是说自己是颜控。
而她总是和我说,我长得不够帅气。
为了让她更喜欢我,我答应了她去做整形手术。
可程明月总觉得不够满意。
于是一次次地手术,又无数次地修复。
一到阴雨天,做过手术的地方仿佛虫蚁在啃咬,痛苦难耐。
可是程明月注视我的眼神越来越饱含爱意,这些痛苦便也可以忍受。
可是世界上从来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。
每次房事,程明月总是会用黑色蕾丝遮住我的眼睛,我曾经以为那是夫妻间的小情趣,没想到是因为我没有郑清霖那样的琥珀色瞳孔。
遮盖住我的眼睛,我会更像她放在心里的那个人。
再次醒来,我感觉眼睛一阵火辣辣的刺痛。
程明月见我醒来,急忙过来查看情况。
「云珩,你终于醒了,感觉怎么样?」
她不顾我的痛楚,急切地将遮光的布条扯开,把我的眼皮扒到最大。
刺眼的光猛然刺入我的眼睛。
我痛的眼睛通红,瞬间泪流不止。
旁边的护士小心翼翼提醒道。
「程总,现在蒋先生的眼睛还不能见光,您......」
程明月使劲瞪了一眼小护士。
「有什么后果我们自己会承担,不用你多嘴多舌!」
医生急忙赶来,看见我通红涨血的眼睛吓了一跳。
随后对我进行了一系列检查。
「蒋先生可能对注射的染料过敏,眼睛已经有炎症反应了,目前最好是将染料抽吸出来,不然会影响视力的。」
程明月提高声线,斩钉截铁地拒绝。
「不行,染料抽出来手术不是白做了吗?而且云珩的瞳孔已经变成琥珀色了,手术很成功,只是有一些副作用罢了,过几天就没事了!」
程明月握住我的手,温柔劝说道。
「云珩,你现在的样子就是我最喜欢的模样,为了我你难道一点视力都不愿意牺牲吗?」
「就算你看不清东西了,我也会一如既往爱你的,咱们回家好不好?」
她甚至懒得同我解释,说好的近视手术为什么会变成虹膜改色手术。
因为在与我的感情里,她一直处于上位者。
我一直眼巴巴祈求她的爱,她觉得我会自己想办法说服自己。
想到此,我僵硬地扯了扯嘴角。
「当然好,咱们回家吧。」
2
回家后的几天,程明月对我无微不至。
只除了一件事不答应我。
去医院恢复眼睛。
我听见她躲在厕所偷偷打电话。
「这几天,他好像是越来越看不清东西了,经常在家摔倒。」
「不用再去复查,瞎了就瞎了呗,难道程家还养不起一个瞎子吗?」
「我都说了,蒋云珩已经签了免责协议,就算他瞎了,也不会起诉你,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吧!」
我突然觉得好像从未认识过她。
程明月作为程氏的继承人,在公众面前一直是善良且有能力的形象。
她每年都会捐赠一大笔钱,用来帮助残疾人。
甚至在孤儿院,那些孩子不小心将她的高定裙子弄脏,她还是温言细语说没关系。
她对所有人都善良大度。
除了我。
她难道不知道,对于一个杀手,变成瞎子意味着什么吗?
是不知道,还是压根不在乎呢?
在程明月第十次向我求欢的时候,我依然拒绝了。
我不想成为她的替身玩物了。
一想到,每次在床上程明月都把我想成别的男人,就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,忍不住想吐。
或许是以为我彻底看不见了。
程明月从木匣中拿出一枚玉佩探入身体,浑身颤栗不止。
还拿出一张照片,对着照片里的男人喃喃自语,满面潮红。
「清霖,我好想你......」
她有意压制住动静,以为我不会发现。
可是我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。
如此让她动情的,大概是宋清霖的玉佩吧。
程明月从来不让我动木匣的东西,只说是传家宝,不能给外人看。
有一次我替她找东西,不小心移动了木匣的位置,她非常生气,说要和我一刀两断。
直到我在暴雨天淋了一夜,高烧差点成为傻子,她才终于原谅我的无心之失。
我在她心里比不上宋清霖,甚至比不上宋清霖的一个物件重要。
甚至程明月对我的片刻温柔,也是借了宋清霖的光,托了这张整容过度的脸的福,多么讽刺啊!
程明月拿着玉佩发泄了三四次,累极了,才终于沉沉睡去。
我随意扯下眼罩,稳当当地走下床,拨通了组织的电话号码。
「程氏继承人的保护任务我不接了,我会尽快回归组织,任务失败的违约金我也会双倍赔偿。」
电话那头显然十分不认同我的做法。
「距离任务结束就只差半年时间了,你这么多年来为了保护她吃了多少苦头,现在放弃什么都得不到,你真的决定好了吗?」
3
「对,我决定了。」
不止是这次任务,就连程明月,我也通通放弃了。
程明月没有察觉我的异样。
比如说,曾经对她寸步不离的我,已经很少出现在她视线中。
因为她最近总是很忙。
直到我从新闻上看见了程氏集团的交接仪式,我才知道,程明月继承了爷爷的职务,成为了程氏集团唯一的掌权人。
尽管从前程明月是程氏明面上的继承人。
可花心的程父还有几个私生子私生女。
程父不中用,老爷子开始培养孙辈,和养蛊一样,让几个孙子孙女厮杀。
程明月的几个兄弟姐妹,被弄的死的死残的残。
而程明月在我的保护下,则毫发无损。
如今老爷子年事已高,身体不好,再也无心管理,便直接让权给一向看好的亲孙女。
夺权大战中,程明月成为了唯一的赢家。
所以看见程明月将宋清霖接回别墅,我并不意外。
我站在楼梯拐角,一眼就认出来那个程明月心心念念许多年的男人。
因为我如今的样貌,就是照着他整的。
看见我的时候,宋清霖也一愣。
「明月,他是谁啊?」
程明月肉眼可见地慌乱,呵斥着保姆。
「怎么让他出来了,我不是吩咐过别让他乱跑吗!」
她一脸讨好地望着宋清霖。
「这是保姆的儿子,眼睛瞎了,我就准许他妈带着他上班了!」
宋清霖皱起眉毛,显然对我的脸十分不适。
我冷笑一声,拿出结婚证,摆在他们眼前。
「老婆,你告诉他,我到底是谁?」
程明月一把夺过,将结婚证撕个稀巴烂。
她满眼厌恶地扫了我一眼,又深情款款朝宋清霖解释。
「这结婚证是假的,清霖你别被他骗了,我早就说了不喜欢他,他非要纠缠我,还偷了你的照片,整容成你的样子来勾引我,真是癞皮狗!」
保姆冲上来直接给了我一耳光。
我不闪不避开,结结实实挨了这一耳光。
耳朵被扇的嗡嗡作响。
如果不是程明月授意,下人怎么会如此对我?
顿时四肢百骸都泛起凉意。
当初在我第九十九次冒死救下程明月后,她郑重宣布。
「以后云珩就是这个家的男主人,你们要像尊重我一样,尊重他!」
更是在我睡觉时,偷偷给我无名指上戴上戒指。
在我二十七岁生日那天,程明月拉着我去领证,说要给我一个名分。
如今,她却直接否认了我们所有的过往。
「这孩子一直爱慕程总,得了失心疯,宋先生你千万别生气啊!他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,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,敢肖想程总!只有宋先生和程总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!」
生怕我再说什么让宋清霖不愉快的话,几个保镖一拥而上,将我粗暴地扯回房间。
不过第二天,程明月又将我放出来了,吩咐道。
「清霖说和你有缘,以后你就专门保护他,做他的保镖吧!」
「就是不知道这些年来,你的身手有没有退步,干脆来检验一下好了!」
程明月所谓的检验,就是帮我报名地下黑市拳。
我被迫推入铁栅栏,与面前肌肉发达,眼神不善的男人厮杀。
我不停后退,大块头男人步步紧逼。
程明月在看台大骂。
「蒋云珩,你是孬种吗?只知道躲,真是缩在龟壳里的王八!」
一边又与宋清霖十指相扣,温柔哄道。
「这场比赛的奖金足足有一千万,等蒋云珩赢了就拿奖金给你买一辆车好不好?」
大块头被我不停的躲闪惹恼了,叫嚣着就要冲上来。
我一时不敌,被一拳击中脸部,顿时鼻青脸肿,与血液一起吐出的是一颗门牙。
程明月刚刚才夸下海口,顿时觉得十分没面子,站起来骂道。
「你这个废物,你不是很厉害吗,怎么不知道还击?你这种垃圾怎么不去死啊?」
看来她是忘记了,当初我为了救她,被活生生挑断手筋,这辈子都不能再打拳了。
4
不过面前的人空有蛮力,缺乏技巧。
我凭着过去的拼死搏杀的经验,勉强将他打败。
看在我身手的份上,程明月终于放心由我来保护宋清霖。
我草草将伤口处理后,就被程明月一个电话叫过去了。
拿着外卖盒子,正准备敲门。
里面就传来程明月娇柔万分的声音。
「没关系的,我吃药就行了,你不用戴!」
「怀了就生下来呗,有宝宝了我们就结婚,到时候我们老了,程氏所有的财富都留给他,我们去周游世界~」
我心中冷然,程明月非常担心会怀孕,每次房事都会要求我戴三层加厚的雨伞,尽管这会让我非常难受,但是出于保护她的想法,我都一一照做。
她的理由是。
「女人生孩子九死一生,我不想为了孩子做这么大的冒险!」
可是这些原则,在面对宋清霖时都可以打破。
似乎是听见了我的脚步声,程明月拉开了房门,她一脸饕足。
「东西送来了?那你可以走了。」
她瞥了一眼我的脸。
「简直是车祸现场!看着就倒胃口!」
整容过度的脸本就脆弱无比,更何况我的脸还遭受了重击,如今整个脸都变形扭曲。
「等等,你来把床单换一下!」
宋清霖穿着睡袍站在一边随口说道。
「本来还觉得小蒋和我长得有点像,现在看来也不是很像嘛!」
程明月拽过我,心虚地在我脸上大力揉搓。
「我也觉得不像,你看他这脸多僵硬,和死人一样!」
看见我漏风的大门牙,宋清霖被逗的笑出了声。
程明月吩咐,我要时时刻刻待在宋清霖身边保护他。
就算是他们欢好的时候,我也要站在门口,为他们端茶倒水。
直到,我和宋清霖被绑在悬崖边的那一天。
程明月带着人匆匆赶来。
「放了他们,你们要多少钱,我马上给你们!」
蒙面人语气不善道。
「听说这两个人里面,有一个是程总的真爱,不知道程总想赎哪一个?」
夜色昏暗,程明月急得满头大汗。
「左边的,你放了他!要多少钱都可以!」
我头脑一懵,事情好像有点脱离发展了,程明月居然选我。
随即我冷静下来,事出反常必有妖。
怕不是想用我来给宋清霖当靶子。
本身我对程明月价值不就是如此吗?
我早该认清楚这一点了。
身上的绳索被解开,视线朦胧,我分不清方向,朝崖边跑去。
浑身失重,风声呼啸。
我隐隐约约听见了一声凄楚无比的呼喊。
「云珩!不要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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